有个黄昏,名叫碌曲

有个黄昏,

名叫碌曲

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去甘肃南部。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。

当时我们要去九寨沟,但交通很不方便,所以,行到那个叫碌曲的地方时,天色已晚,要停车住宿了。在这种因缘之下,便有了与那个地方的一次难忘的晤对。

那应该是一个县城,但估计全国各地,很少能见到那样的县城。它的中间,只有一条柏油马路,马路不宽,是两辆车可以局促并行的那种,而且坑坑洼洼,中间积着雨水。路的两边,只有稀稀落落的两排房子。房子全是平房,最高档的,也就是红砖砌就的。它们高出路面许多,要踩过几级水泥铸就的台阶才能进去的。有些房屋年久失修,看上去很是残破。那种落寞与萧索,还远远比不上一个其他地方的村镇。

没有旅馆

只有路边一个车马店

没有旅馆,只有路边一个车马店,供来去的车辆休息。那儿与交通要道一点也沾不上边,所以生意显得极为寥落。我们住进去之后,自然先是洗漱吃饭。洗漱倒没问题,有点温水即可,可是吃饭就麻烦了。水烧到三四十度的时候,就“咕咕”地沸腾了,连方便面也泡不开。那时我很年青,对这一切充满了新奇,给一向平淡如白水的生活增添了一番别样的调剂,给阅历不丰的人生谱入了一段插曲。伸出手指,第一次把沸腾的水面上的泡泡轻触一下,它便不满地裂开了。

我到碌曲的时候,是七月,一年中天气颇为炎热的时候。在我所生活工作的地方,穿一件衬衣就可以在晚风中行走了。可到了碌曲,却只是感觉到寒冷。那种冷意渗透在骨髓里,似乎穿多少衣服,都抵不住。缓缓走到那条路上,已是暮色四合。借着黄昏时候的微光,可以看到笼罩在天空中停滞不动的云,那云里还这里一块那里一块地带着黑色的雨意。它们就低沉沉地压下来,将那块地方包裹在其中,更加显得阴沉而昏暗。极目望去,可以看到在远处,云脚与坡上的青草相碰触,遮挡了我们的来路,也遮拦了我们的去处。那时候给我的感觉,就是它将我邀请到那儿以后,又将我软禁起来,然后引导着我去捉摸它的底色。

随意地去看,地面上都是青草,没有一块哪怕是细小的空地。似乎草到了这儿,才真正地迸发出它顽强的生命力,既占据了所有的地方,也显现出它的本色——绿意中带着淡淡的一缕青黑色,仿佛是它与生俱来的特质,又仿佛是那片天地赋予它的。它们生长的地方,并不平坦。是一座连着一座的低矮、平缓的山坡,一座山坡与一座山坡相连,中间空着一块低洼的地方。这种景象,一直延伸到草云相接的远方。因为天色已晚,已看不到一头牛羊。旷野里没有其他声音,只有风从草尖上掠过时飒飒的声音颤动在空气中。那种声音单调,整齐,不绝如缕,没有一点诗意。

它扯起的,只是一种仿佛从蛮荒突围出来突然降临到头上的衰飒与苍凉。应和着那草,每一根头发开始直立起来,宛若听到召唤似的,也发出同样的声响。而那浓重的暮色,就在不知不觉中张开它的羽翼,模糊了你的身子,消隐了你的呼吸。在那个时候,能听到的,只是一声久远的呼喊,由小到大,由隐约到清晰。但你又辨不清它的最深含义,似在召唤你前行,一直前行,在那遥远的青草覆盖的地方,有一些曾经丢失的东西在等待着你,你只要那么走下去,就能看到它们的面貌;似乎在多年的行走之中,你早已遗弃的东西,就隐匿在那儿,等你走到那儿,就能将被风蚀雨淋的它捡起来,然后找回完整的自己。

行走

遗落

沿着那条路往前走,风里裹着雨,时断时续地扑面打来,那中间转换得非常快,你还没有反应,一阵雨就有声地落在你的身上,等你准备防范它的时候,它又不见了。在那种怪异的行走中,头脑摆脱了有日光的地方的浑沌,生出一丝你刚降生到人间还没有受到俗世污染的清明。

路边的小店摆放的是一些日常用品,除了店主,很少见到客人。那儿没有电,随着夜幕降临,小店里的煤油灯或蜡烛相继点起,映衬得那店里更为昏暗。就在那份原始的阒寂中,忽然一阵吟诵的声音响起,没有节奏,没有起伏,疾风骤雨一般。走上前去,眼睛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酸涩:在一个小店的前面,就在那被雨打湿的水泥台阶上,两个藏族孩子,头对头地挨在一起,就着从小店里射出来的朦胧的光线,看着放在膝盖上的一本书,一边看,一边旁若无人地念。他们十岁左右,头发蓬乱,脸蛋带着明显的高原红,手上的皮肤皲裂,仔细看,有血丝沁出。衣服很旧,衣摆上沾着雨水,他们全然不顾,只是仿佛有人催促着他们一样,声音不间断地念。那种声音,让人马上想到了寺院里的高僧。

夜色终于要彻底地控制这片领域了。该回去了,回到那个车马店里去,相信今晚,一定能不做任何梦地安眠一夜,纵然那间破旧的房子是那样的潮湿。转过身,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女子,一个牵着孩子的女子。

她穿着藏袍,非常得体和干净,与那片地面显得格格不入。在她的身上,你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匆促,只是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淡然和从容。有坑洼,就轻轻地迈过去;有积雨,就淡淡地绕过去。既然是本来就存在的,那么,坦然地认可它的存在然后采取最恰当的方式好了。她好像也戴着藏族女子的首饰,但往常吸引你注意的那些外在的装饰,此刻却几同于无。吸引你的,只有她的容貌,她长得十分美丽,虽然脸上也有高原上生活的人的鲜明标记,却丝毫不减她的风仪,倒似有了那种标记,使她显得更纯净和高华了。最值得令人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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